龙楼印记

“曾经在法国的葡萄园里,我说,我愿意成为这里的一个农民,现在我想说,其实我也愿意成为龙楼的一个农民。”

去过几次海南,都是俗套地海口三亚,或者行程都太过模式化,因此也并没有过多特别深刻的印象,甚至,对大家赞不绝口的海,除了蜈支洲岛,也都没觉得多漂亮。当然,海是讨喜的,即使浑黄江河,我都是喜欢的。

这一次,因为一个很意外的原因,用了一种很意外的方式,行走了一趟文昌的龙楼镇,真切地感受了一次海南人的生活。

从广州驱车到海南,路况甚好,最主要是车少,到了湛江地段,相当多的时候,都感觉到我们自己占据着整条公路,夕阳西下,风景已经迥异,很容易恍惚自己身处何处。轮渡的时候是晚上,第一次坐超过一小时的轮渡,有些许小兴奋和小担忧,会不会晕船呢?这天正是月中,月亮出奇地圆,真是“海上生明月”,皎洁明亮。我站在甲班上,迎着海风,端详明月,妈妈说,我是跟月亮同一天生日的。此时,真的真切觉得圆月伴我。轮渡下来,直接是海口,很方便,只是,时间已晚,住宿出来就是一档吃宵夜的人,人很多,吃的品种却只有粥粉面,抱罗粉口感还将就。

第二天一早,就直奔目的地,楼龙。下了高速,导航把我们带进一小崎岖小路,我心里嘀咕,龙楼,该是多偏僻的地方呢?这么偏僻的地方,谁来这里啊?在小路上颠簸,心理时间比实际时间长得多,感觉大半天了,还颠簸着,其实也不过一小时以内的时间。终于见到龙楼几个大字,bobo兴奋说,路开始好了,然后也开始认为,导航应该带错路了(后来证实确实如此)。远远看见目的地的时候,心里还想,这好像离海没有4公里呢?越往前走,越是兴奋,哪里有4公里?1公里都没有啊。真的是无敌海景啊!海水是那么那么蓝,点缀着几颗石头,绝美的风景。刹那间,我就喜欢上了,我真的喜欢这个海。

在振哥的带领下,去了一家当地饭店吃海鲜,振哥说都是海里捞的野生的,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真的好吃,狼吞虎咽,一片狼藉,全然没觉得基本都是我们俩席卷的。振哥很容易就看得出是个老实人,不停地说用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招呼我们“吃”,“你吃”,然后我们心里就明白,真是难为人家了。

第二天一早,按振哥的介绍,游荡了下石头公园。在一个非常小的水湾里,一个小孩正在用网捞鱼,一会功夫,竟然也捞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鱼儿,甚至羡慕,觉得这里居住真好,随便下个网,一顿菜就有着落了。紧跟我们的,是一家北京人,老太太主动跟我搭讪,跟我聊着这里的景色,聊着我来自的广州,她来自的北京,只是老太太对南方的地理也一无所知,一会以为广州过个海就到了海南,一会说三亚在广州啊。从来都是北方朋友笑话广东人不懂地理,看来,都只了解自己的家门口而已,只是有时广东人的家门口范围太窄了而已。翻了几个石头,远离了一下人家,景色越发漂亮起来,波浪一拍一拍打在石头上,是我喜欢的声音。以前总是觉得国内的海不漂亮,看来是没去对地方。老太太一直念叨,这些石头啊,水涨起来了就是暗礁。不知道有多少成了暗礁的石头?可见的石头外面倒是波涛汹涌,围起来的里面倒是相对成了一个港湾,宁静平和。这时,游客也陆续多了几波,诧异这些人,怎么找到这样的一个地方?

还在石头公园里呆着,振哥打电话来,邀我们家里吃饭,虽然很有些不好意思,觉得赴约才是礼节。我们从石头公园下来赶过去的时候,振哥一家大概已经等了很久,满桌丰盛的饭菜端上来时,已经有些凉了,很不好意思。振哥的夫人看着很年轻,果真只大我几岁,面相就非常善良,他们一直张罗招呼我们吃,这里村里的饭菜,颠覆了我对“村里”的印象,海鲜加东山羊,碗筷甚至用了一次性的,饮料啤酒都准备着,跟所谓“城里”实在没差别。吃饭间,聊着当地的名俗风情,说门前院后很多蔬菜瓜果,都是种上就自己就长了,用不着打理;愿意干活的,很多农田,可以种些内地认为的反季节蔬菜,经济不错;到一定的季节,有些村里可以出海打渔。然而夫妻俩话里最多的就是吃的都是当地自己种的,自己捞的,没有农药的,甚至食盐,都说是自己认识人晒的,才安全。想一对乡下夫妻,口里声声念的都是食品安全,他们是多注重生活的品质,而现在的食品安全又是到了让人多绝望的地步。吃饱喝足,夫妻俩带我们看了一下门前屋后的果树,还现场摘了椰子给我们,说红色的椰子能解毒,如果吃了有农药的菜,就吃一下这红色的椰子水,还是绕着食品安全。还告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,说椰子就是12点多的时候,水是甜的,早上和晚上都没那么甜的,好有意思的自然现象。而后,跟夫妻俩坐在院子里毫无边际地聊着,天气很好,不冷不热,天很蓝,这样的日子,简单而美好。

在吃晚饭之前,我们告别振哥家,去了月亮湾。我一直以为我去过月亮湾在琼海,或者是同名,或者真是我记忆错了,这里的月亮湾已经像一个新城,高大现代,一点龙楼的痕迹都没有了。海岸线很宽,如果没有去石头公园那,或者我会觉得这里很不错,但有了对比,觉得这里的海虽然大气,但是没了特色。

回到龙楼镇晚饭,进了老街,选择中午路过的一个老店,老板从中午开始就赤着膀子,挂着一条差不多到肚脐的手指粗的金项链,若不是多年前,在广东也见识过这样的金项链,怕是实在不敢进店。一下车,老板就说,鸡没了,别吃了吧,可是走了附近一圈,这家店是感觉最好的,鸡没了就吃其他吧,老板建议吃个中鱼,接着就说你们再点个青菜就可以了,偏生bobo又挂念猪肚,酸菜猪肚刚说完,老板就走了,我们还没点青菜呢。结果好不容易逮着忙碌的老板,要加菜,他好生说,你们先吃再说,后来上了菜,他兜过来,拍着bobo说,就这样吃了啊。潜台词里是“都这么多菜了,你看,够你们吃了啊”。实在是跟那粗金链子带来的印象想去太远。

第三天一早,振哥就打电话来,说去他家午饭,菜他已经买好了,bobo说太麻烦人家,我说换个角度,可能有时我们的太过怕麻烦别人,也是给人带来一种距离感。今天,振哥怕也是想着昨天的菜凉,来了个火锅,鱼虾贝壳,一有尽有,这虾鲜甜得我停不下来,多少年来,我已经以为我不喜欢吃虾了,任是菜场里说上百元野生虾,甚至海口三亚的,均食之无味,可是,今天,我吃到了小时的虾的味道,我原来是喜欢吃自然成长起来的虾的呀。吃饭中间,来了几个村民,都是坐下来就一起吃,他们对我们这远方的客人都是热情客气,虽然一个或是生意人,但也是满满的真心实意。又一次难得酒足饭饱。在院子里,我躺在昨天未曾好意思躺上去的睡袋,看着蓝蓝的天,风吹过的椰子树叶,睡袋轻轻自然晃动,我就恍惚迷糊起来。我忽然明白别人说柬埔寨人和越南人很懒的原因,这样容易获得生活的必需品的环境,这么舒适的风,恍惚的轻晃,人又何苦再去受皮肉之苦呢?

我们都不像龙楼的村民那样自由惬意,到底还是婉拒了可亲振哥的晚饭邀请,决定回海口了。bobo说,既然来了,还是绕一下东郊椰林吧,这个LP里介绍的美景,在我看来却是一般,我想象的椰子林是笔直的椰子树,有规律长着,可是我见到的,面积倒大,却是东扭西歪的,也没有太阳的映衬,实在很一般。再绕到文昌,决定在文昌吃一次“文昌鸡”,三角街上的老字号,连吃了几顿振哥家宴,我有些食不知味,而且店面实在是“老字号”了。从老字号出来准备回海口的时候,很意外的路过了老街骑楼,立即决定下来步行,我是很喜欢骑楼,真心喜欢这种建筑文化,气势磅礴,但又不失小家温馨,只是现在越来越少骑楼了。我从街头走到街尾,又从街尾走到街头,还是走不够,这种石板路,两边骑楼,真的可以让时光凝住。只是,于我,连匆匆过客都算不上,就此作别。

回到海口,跨海回到海安,朝北到湛江,再一路往东,回到广州,回到日复一日的生活。曾经在法国的葡萄园里,我说,我愿意成为这里的一个农民,现在我想说,其实我也愿意成为龙楼的一个农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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